王安石字介甫,抚州临川人。父益,都官员外郎。安石少好读书,一过目终身不忘。其属文动笔如飞,初若不经意,既成,见者皆服其精妙。
安石议论高奇,能以辩博济其说,果于自用,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。于是上万言书,以为:“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,风俗日以衰坏,患在不知法度,不法先王之政故也。法先王之政者,法其意而已。法其意,则吾所改易更革,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,嚣天下之口,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。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,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,自古治世,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,患在治财无其道尔。在位之人才既不足,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,社稷之托,封疆之守,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,而无一旦之忧乎?愿监苟者因循之弊,明诏大臣,为之以渐,期合于当世之变。臣之所称,流俗之所不讲,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也。”后安石当国,其所注措,大抵皆祖此书。
俄直集贤院。先是,馆阁之命屡下,安石屡辞;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,恨不识其面,朝廷每欲畀以美官,惟患其不就也。以母忧去,终英宗世,召不起。
二年二月,拜参知政事。上谓曰:“人皆不能知卿,以为卿但知经术,不晓世务。”安石对曰:“经术正所以经世务,但后世所谓儒者,大抵皆庸人,故世俗皆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尔。”上问:“然则卿所施设以何先?”安石曰:“变风俗,立法,最方今之所急之。”上以为然。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,命与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之。安石令其党吕惠卿任其事。而农田水利、青苗、均输、保甲、免役、市易、保马、方田诸役相继并兴,号为新法,遣提举官四十余辈,颁行分下。
安石性强忮,遇事无可否,自信所见,执意不回。至议变法,而在廷交执不可,安石傅经义,出己意,辩论辄数百言,众不能诎。甚者谓“天变不足畏,祖宗不足法,人言不足恤”。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,多用门下儇慧少年。久之,以旱引去,洎复相,岁余罢。终神宗世不复召,凡八年。
容身何处,有青山、借我一丘一壑。稳坐篮舆横曳杖,十里西湖行乐。
春笋斋厨,午茶杯盏,世味从他薄。大都几屐,安闲便是丹药。
随分吟倚西风,醉眠苍石,心与浮云约。回首红尘名利事,勘破蝇头蜗角。
万卷藏书,百竿栽竹,有子承当着。乾坤老矣,一簪聊寄华发。
宛马来渥洼,𥬞云无泥涂。朝辞蒲梢下,暮厕天闲居。
银锬何蹀躞,锦障时踟蹰。日刷三万里,何者为崎岖。
道旁有老马,骨相殊未瘏。岂涉太行险,却似疲盐车。
伏枥气瑟缩,夹镜朣模糊。不知金门式,较视将何如。
独恋栈豆恩,骧首看云衢。是时秋霖积,三刻沟难逾。
竛𥪁移跬步,远羡湖上驴。湖上知可乐,但虑难求刍。
老马且自慰,慎勿悲饥驱。臣朔昔待诏,犹对侏儒吁。
识涂傥见用,迥立长风呼。图入玉花绘,牧有荐草濡。
努力向阊阖,九达皆夷途。